致草原先生
2019-08-24 10:2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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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西,请你带我去天葬台

 

扎西,请你带我去天葬台

我想了快两年了

我必须去天葬台

 

上次来玉树

你拒绝了我的请求

或许我根本就没有说出口

 

我不敢说出口

我一个女孩子

哪有胆量面对天葬师?

 

肉体肢解

头皮剔下

骨骼砸碎

我的心呀

终要解脱

 

到结古镇

东南山上

供奉山神

闭斋诵经

停尸台上

忙于解尸

各行其职

互不干扰

那样的场景

引诱我开口--

 

扎西,这次请你带我去天葬台

我一年来一次

见过英俊的喇嘛

见过羞怯的尼姑

 

也见过大小领导

惟独没有见过天葬师

见过神鹰在雪山盘旋

 

但没见过我的灵魂

肢解的全过程

 


我请求金刚上师

 

行走在寺院外

享受凡胎肉身的快乐

 

如果过了三十岁

还不开窍

我这一生

应该是不可能

得到金刚上师灌顶的快乐了

 

嗡阿吽班杂咕噜叭嘛悉地吽

记忆超好的我

背得顺溜

但我还没死

怎知轮回?

 

我请求

金刚上师

以你的加持力

赐给我一般和无上的

顿悟



致草原先生

 

先生,你的脸是太阳切割的

你的脸收集阳光,阳光的意义

正在改变,变得充满了人性

 

先生,你的脸上并没有过多的笑容

笑容过多的人,让我恐惧

我曾经相信了带笑容的人

但现在,我相信携带鞭子

抽打阳光的人,先生,你在黑暗里

抽打一个躲在媚笑里的人

 

先生,高原稀薄的空气正合你意

你倔强的嘴角涌出了笨重的爱

你的爱是一整块牧场的爱

在没有成为牧场之前

所有的青草都是没有意义的

在没有见到你之前

所有的诗篇都与你无关

 

先生,怀抱雪山入睡的那个人是我

我只爱雪山,只爱冰冷的山峰上

那一缕淡蓝色的阳光

在没见到你之前

我认为阳光是金色的

现在,先生,沉默的先生

我才明白阳光是淡蓝色的

 

先生,你叫什么名字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是草原先生

你是一群牦牛的仁爱的先生

你是我翻过一座雪山又翻过一座雪山

遇到的一片牧场一样辽阔的草原先生



泉子读李成恩的诗:

所有优秀的作品都曾从信仰中汲取过力量,李成恩的这组作品同样如此。信仰并不为宗教所专有,而是所有伟大的劳作那共有的标识,就像东方山水画与山水诗的兴盛,正是万物有灵以及对自然山川的信仰在水墨与汉语中找到的一个稳定的出口。

西藏是世人眼里的一块圣地。这块这个星球上离天空最近的土地,它对心灵的净化作用是显而易见的。所以,当诗人说,“扎西,请你带我去天葬台”,并非是一种猎奇,而是她想见一见“灵魂肢解的全过程”,以及“想得到金刚上师灌顶的快乐”。而在《致草原先生》里,诗人说,“笑容过多的人,让我恐惧”,诗人恐惧的不是笑容,而是“那个躲在媚笑里的人”,这恐惧同样对应于我们对俗世中越来越稀薄的纯真的,一种如此持久而强烈的渴望。

刊发《诗建设》——2016年冬季号总第24期2016年12月,作家出版社2017年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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